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鑽石王牌倉御小說本《3285》試閱。

 

畢業一詞象徵著結束,以及新開始。


高中畢業之後御幸進入了職業球團,倉持則是直接上了大學。時光飛逝,在高中畢業到大學學生涯也即將告一段落的這段時間裡,他們斷了將近七年時間的聯絡,這麼長時間,倉持的心裡不免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在接過那張薄薄的畢業證書時就跟著消散而去,輕如一根鴻毛。

然而如今再次將他們聯繫起來的契機,僅是因為不久以前御幸在某場比賽中擊出的一支與當年秋季大賽對上成孔的逆轉全壘打有幾分既視感的全壘打。

分明已經少有交流,在目睹的當下倉持還是自然地拿起手機,朝那個號碼撥了過去,沒有半點的遲疑,彷彿他本來就該這麼做似的。聽筒裡傳來規律的嘟嘟聲,倉持在心裡慶幸對方並沒有更改電話號碼,只不過老是喜歡在人耐心被耗盡想掛斷時才接電話的壞習慣,到底能不能改一改呀?倉持在最後三秒聽見這通電話總算被接通時忍不住想。

「喲。」另一頭的人接起電話時的態度依舊是與過往沒兩樣的從容,從他的語調來看到也不像是會詢問為什麼突然在這時候打電話過來,所以倉持也省去應付這個問題的力氣。

 

該說是意外又或是不意外呢?他們就像高中時期在校園任何一角碰到時向彼此寒暄,好像那七年的時間間隔並不存在一樣。

「你這傢伙還是像以前一樣,把好處全拿光了。」憶起當年時,倉持還是忍不住找出一句話損人,或許是在他的潛意識裡,認為要是不這麼做的話,光是讓那傢伙一個人這麼出風頭就感覺心有不甘,然而即使如此,當御幸又要像過去一樣,既像敷衍又近於他特有的那令人火大的謙虛,說只是運氣好這句話之前,倉持又率先預想到他會說什麼,而搶先人一步開口。

「才不是運氣好嗎?謙虛用錯地方的天才捕手大人。」

彷彿諷刺又形同讚賞的矛盾語句,讓御幸愣了幾秒便忍不住噗哧一聲地笑出來,而沒多久另一頭也傳來一個不屬於他自己的笑聲。

他們雙方都不是擅長聊天的人,應該說,若對象是他們雙方的其中一人,話題的延續通常都是相當自然而然的一件事,想說就說,不想說就沉默各做各的事,只是當抬起頭時那人的身影卻總是在身邊。睽違一年的通話,也像以往一樣沒多留念才幾分鐘的時間就結束,唯一不同的是他們在此之前約好一個日期出來聚一聚,只有他們兩人,不包含其他隊友。畢業以前倉持總說之後不要再跟他扯上關係,現在卻又主動做了這種事,有一句話說女人是善變的,就某種方面來說這傢伙也一樣呢。

御幸在心裡調笑道,嘴裡卻還是答應了下來,甚至難得地沒有多加調侃。


在這之後,沒幾天也到了他們訂好的日期。兩人見面時大約是晚上七點左右,東京的天空即使到了夜晚也不會顯得有多黑,不是因為星光繁照,而是那過於炫目的霓虹燈光所致。在這裡生活了幾年倉持已經習慣的差不多,不意外的另一個傢伙也是。

靠著電話聯絡時還沒發覺,碰面後才發現這幾年當中,即使外表變化不大,氣質上總還是有點改變。例如倉持不再像以前輕易地就將感情表現暴露於外,整體感覺多了點成熟,更多了幾分帥氣;例如御幸還是像任何時候掛著一張笑臉,唯一不同的是眼神裡散發出來的情緒又更少了些,大概是裝模作樣的技能又往上提升了幾分。

時間會促使人的變化,一年也好,七年也罷,從來都不會有人一直保持原樣,無論是他或他。

「給我改一下遲到的壞習慣啊,混蛋御幸。」照約定的時間看已經超過了將近半小時,知道對方比賽剛結束,而自己的邀約又是如此突如其來,倉持的話語裡倒也沒有夾帶太多責備的意味,只是說說而已,不吐不快,「這麼久不見,剛開口就是這個啊?」被說的當事人只是牽起嘴角笑笑,滿臉的不在乎更讓倉持腦海裡那位老是自信的不可一世的惡友的身影愈發明顯,而現在他也真的站在眼前,活生生的,不再只是偶爾電視上出現的畫面。


他們都不算是什麼細心的人,約出來倒也沒有任何一方思考到底該做什麼,單單只是人到了閒聊幾句,然後站在原地裡看著彼此大眼瞪小眼。「我還以為你都想好了,沒想到是我太高估你。」御幸低下頭來用手機搜了下附近幾間餐廳,嘴裡也不忘說幾句話來鬧鬧人,可是面對這種狀況倉持也站不住腳,只好咋一聲舌,將頭瞥向一旁不去回應對方的話。

這種時間,比較好的餐廳恐怕都是高朋滿座,大致上看了一下後他們也放棄吃飯這個選項,只是隨便走一走,正好天氣已經入冬,看見便利商店兩人有志一同的各買一份關東煮和幾瓶啤酒就直接到附近的公園裡敘舊。

「搞得跟流浪漢沒兩樣。」

「哈哈哈,深有同感。」

鞦韆的高度不夠高,勉強彎著腳不舒服,所以御幸乾脆的直接將它伸直,順著動作鞦韆開始晃啊晃的,生鏽的部分也吱吱作響的發出聲音,「吵死了你!」倉持抱怨的同時也順道將一塊白蘿蔔扔進他的碗裡,噗通的一聲,湯汁飛濺起來濺到御幸的眼鏡上,御幸的反應有些無奈卻也稱不上氣憤,可是始作俑者看見他的樣子,卻一點也沒有愧疚的直指人的鼻頭大笑,「你也太誇張了吧!……有沒有面紙?」御幸摘下眼鏡問,倉持卻還是笑得相當誇張,沒有給他半點反應,索性他也不顧是否會磨損鏡片,拉起衣服下襬隨手擦了幾下就重新戴上。

「有種回到以前的感覺。」倉持忽然說了這麼一句話,按照以往,御幸應該會說「講這種話真不像你」或者「我不會介意你到我懷裡哭一哭」之類的,半潑冷水的話。

可是他卻反常的沒有這麼做,只是定定地看著倉持。

「要不要回去一趟?」他說,「回青道。」



「在這種練習都結束的時候回來,你到底是哪根筋有問題。」雖然也才九點過半,按照隊伍傳統,這時候可能都還有人在雨天練習場裡揮棒。可是縱使是熟悉的球隊與場地,人事全非時去了倒也不知道該做什麼,總不能對著完全沒見過面的現任隊員,進去就說我是你前輩過的好嗎之類的話,這並非他們的風格,況且這裡還有一個現任職棒選手,直接過去也實在太招搖,「嘛嘛、這種時候就別太在意了。」御幸伸手拍了拍倉持的肩膀。

整間校舍都暗了下來,沒有半點人聲,兩個人無處可去只好穿著便服站在高處遠眺球場。印象中有一次比賽結束時他們也曾經這樣,流了滿身汗,在自主練習結束要回宿舍休息的路上,有兩個新來沒多久的一年級生像個蠢蛋一樣的爭奪一個輪胎,當時他們還一起在這裡嘲笑兩個後輩來著……對了,不只地點,時間似乎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

這麼說起來,他們之間確實也經歷了不少事,例如升上高一時的看不順眼,高二後正副隊長相輔相成的關係,畢業典禮結束當天,和他單獨來到這個球場的場景。

當時他們一起站在這個菱形鐵網外看著球場,然後一同轉身離去。那時候的離開他們沒有說再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一走就是七年,他或他都沒有再回來過,直到如今,才在一念之間同時回到這裡。

這裡有過屬於他們的青春回憶,歡笑汗水淚水交織而成,而不外乎在這些零零總總的回憶片段裡都有彼此。

在畢業之前他都沒有察覺,然而在畢業之後他從他的生活赫然被抽離時,才發覺當一個人不在身邊時總有種說不出的空虛感。

「我曾經有那麼一點喜歡你。」
「……只有一點?」
「囉嗦死了,再多一點行了吧!」

於是沒頭沒腦的,他向他說出了過去三年裡從來沒意識到也未曾說出口的告白。

然而其中還是夾帶一絲彆扭,他向他說的「一點」是騙人的,可是被對方給戳破,倉持覺得有些好笑又有點慶幸,慶幸的地方是幸好「曾經」這個部分的謊言他沒有發覺。

斜過眼他用眼角的餘光看著御幸的側臉,那張臉上總是有許多表情,他看過他生氣,看過他逞強,可是唯獨他不曾看過他哭,更從來沒看見當那傢伙喜歡一個人時會對他露出怎樣的表情。

他只知道,能看見的不會是他,現在不會,以後也不可能。

「冷死了。」當倉持一個人想著這些時,那個傢伙這時候才忽然吐出了這句有些不合時宜的一句話,「有點晚了,回去吧?」 

倉持點了點頭。

 

在送御幸去車站的路上他們難得的沒有多說什麼,倉持知道這並非是忽然的告白而造成的尷尬。

御幸總是這樣,不說話時就不說,說話時又氣死人,很多時候比起和他說話他更希望那傢伙安靜地閉上嘴,就像現在一樣。

學校附近的交通相當發達,步行約十幾分鐘後就到了車站,他看著御幸買好車票,在他要進月台之前,倉持主動提出陪他到月臺的要求,「你也太誇張了。」御幸哭笑不得的看著倉持,卻也沒有要拒絕的意思,所以倉持乾脆的決定效法如他一般的固執下去,「要你管。」

這個時間等車的人不多,周邊的人潮逐漸銳減,卻沒有新的補上,倉持一邊觀察一邊和御幸站在一起等候電車到來。對於剛告白過的對象,他不是沒有想問對方感想,但是在某種方面來說他一直都不夠勇敢,因為有些問題就是這麼讓人難以啟齒,有些答案,未必是知道了就能海闊天空、輕鬆釋懷,於是他選擇了和他一起沉默,倉持想,也許這就是最適合他們的正確答案。

電車的引擎聲逐漸靠近,直到完全在眼前停下來,御幸上車後。

在車門關上之前的幾分鐘御幸斜靠在車門上和再過不久就真的要說再見的友人相望,即使那人直說要他別站在那邊擋路,御幸還是依舊的自我中心,單單就是朝人露齒一笑。

他並非想這樣糊弄他過去,面對一個人的告白──雖然已經是過去式,再怎麼樣他也不是那麼輕易就能當作耳邊風,裝作不在乎。

御幸看著一直想快點把自己趕進車廂內的友人,即使那句曾經在腦袋裡回響,即使對倉持而言這些已經成為曾經,可是當一個人有勇氣說出這些時,他又怎麼可能繼續扮演不敢吐露真心話的膽小鬼角色呢?

「──我也喜歡你。」

車門已經關上了將近一半時,御幸忽然開口。 

「不是曾經。」

 

《試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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